第19章 玉碎珠沉局更迷

    戌时三刻的薛家别院，焦黑的梁柱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獠牙。黛玉踩着尚有余温的灰烬，突然被半截烧焦的织锦绊住。金线牡丹纹样里，赫然嵌着半枚翡翠珠子——正是宝钗白日摔碎的那串念珠中的一颗。
    "姑娘当心！"雪雁惊呼声中，黛玉已俯身拾起珠子。断裂处露出的银箔上，竟烙着北疆狼首图腾。她猛然想起三日前平儿说的闲话："忠顺王府新得的西域舞姬，腕间银铃都刻着狼头......"
    东南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黛玉将珠子藏入袖中，示意雪雁噤声。暗影里，薛蝌正将几卷账册投入尚未熄灭的火堆，跳跃的火光映出他袖口暗红的茜草渍。
    "薛二爷好兴致。"黛玉从残垣后转出，"烧账本该用松油，茜草灰烬遇水复现的毛病，蝌二爷莫非不知？"
    薛蝌身形微僵，转瞬堆起笑意："林姑娘说笑了，这些不过是......"
    "不过是庆余堂今年往北疆贩运药材的明细？"黛玉用银簪挑起一片未燃尽的纸角，"川芎三十车，白芷五十车，茜草根......"她忽然顿住，簪尖戳着的数字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那墨迹分明掺了人血。
    薛蝌突然暴起，染着茜草汁的手掌直劈黛玉面门。雪雁的惊呼卡在喉间，却见黛玉旋身避开，袖中抛出个青瓷药瓶。药粉触及薛蝌掌心，顿时腾起靛青烟雾，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桂花香。
    "这腐骨散的味道，蝌二爷可还熟悉？"黛玉退至月洞门边，"昨夜医馆的迷药里，掺的就是这个吧？"
    薛蝌捂着手掌踉跄后退，眼中迸出凶光："你既知道太多，就别怪......"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传来宝钗的惊呼："蝌儿住手！"
    黛玉循声望去，宝钗的莲青斗篷沾满烟灰，手中捧着个鎏金匣子。匣盖微启处，露出半幅染血的杏黄绸缎——那是去年端阳节元春赏给各房的御赐之物。
    "林妹妹请看这个。"宝钗突然将绸缎抛来，"薛家纵有千般罪孽，也比不得这绸上血书肮脏！"
    黛玉展开绸缎的手微微发抖。褪色的茜草印记间，竟显出一封通敌密函："......腊月廿三，借贾府省亲车驾运精铁三千斤......"落款处盖着的，赫然是贾政的私印！
    更漏声穿过焦土传来，黛玉忽然察觉异样——这血书用的根本不是茜草，而是掺了砒霜的朱砂。她抬头望向宝钗，却见对方唇角渗出黑血，手中鎏金匣"当啷"坠地，滚出颗刻着凤纹的翡翠珠子。
    "姐姐！"薛蝌疯了一般扑过去。宝钗倚在断墙上，指尖点着黛玉手中的血书："那上面......有桂花......"话未说完，突然剧烈抽搐，七窍皆涌出靛青毒血。
    黛玉俯身欲探，忽闻身后破空之声。三支淬毒袖箭擦着她鬓发飞过，深深钉入焦木。夜色中，十余黑衣死士自四面八方围拢，每人袖口都绣着金线缠枝纹——与元春凤藻宫的帐幔纹样如出一辙。
    "雪雁，去怡红院找袭人！"黛玉扯断颈间玉坠掷在地上，紫色烟雾瞬间弥漫。混乱中她抓起宝钗的鎏金匣，却在匣底摸到凹凸的刻痕——借着月光细看，竟是北疆文字写的"元春危"。
    子时的更鼓响彻贾府。黛玉藏身假山洞中，看着追兵举着火把掠过池塘。火光倒影里，她突然看清鎏金匣内侧的暗纹——那根本不是花纹，而是用茜草汁写的密报："正月十六，凤藻宫膳食单添桂花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