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飞魄带着风下了楼，瞧着少年还一步三回头的往二楼方向瞅，将人一拽：“走了。”
    风不敢反抗飞魄，乖乖跟着这个一离了“道爷”就变脸的奇怪男子往楼外走。
    天已大黑，丰华楼外的夜市刚起，宽阔的石板道路两旁每隔半丈的距离便可见摆着各式物品的摊贩，叫卖声彼此起伏，比起。游夜市的多是徐州府的百姓，男女老少，女子多结伴而行，蒙有面纱，男子则或形单影只或三五成群，锦衣华服者有，粗布麻衫者也有，各自挑拣流连在感兴趣的摊贩之前。偶然会有一两乘牛车缓慢驶过，目的地多是距离丰华楼不远的醉花楼。
    流民营每逢天黑便会宵禁，流民们若想出营需提前向彭四报备，即使顽皮如风也极少在夜间游玩徐州府。
    飞魄看着注意力很快便被热闹的夜市转移走的少年，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过来！”他大声唤。
    风正挤在人堆里看戏法，听见飞魄的呼唤声有些不快，但又不敢不应，只好耷拉着脑袋走回飞魄身边。
    “我记不清回流民营的路了。”飞魄环着肩膀，装作没看到风听到他的话后瞬间变亮的眼睛，“你带路。”
    “放心，我对徐州府可熟了！”风拍着胸脯打保票，领着飞魄就往与流民营相反的方向走。
    飞魄也不戳破，悠哉悠哉地跟在蹦蹦跳跳时不时扎进人堆凑个热闹的风身后，只管看好这家伙别招惹是非。
    行了没多远，有一个外地来的戏班子正搭棚唱戏，台上唱得正盛，风脚底下像是生了根，站在台子下拔不动路。
    “走累了，歇会儿。”
    飞魄往戏台子前面的矮凳上一坐，风自是巴不得，乖巧的坐在了一边，托着下巴看台上的黑白脸你念我唱，别人拍手他也拍，别人叫好他也叫，一副戏中行家模样。
    “你听得懂吗？”飞魄好奇问。
    风先是摇摇头，随即闪着双眸道：“我知道那个黑脸的是忠臣，白脸的是奸臣，这出戏唱得是忠臣为民请命斩奸臣的故事。”他才不会跟飞魄，这是他白日偷跑出来时听别家大人跟孩子讲解时学到的。
    飞魄轻笑，揉了把风乱糟糟的脑袋：“听吧。”
    风的注意力重新转回戏台上，他听得入迷，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等黑白脸下了台，换上几个青衣咿咿呀呀开始甩水袖的时候，不觉有些无趣，正想喊着飞魄走，一转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换了人。
    一个黑衣打扮，眼睛鼻子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飞魄的位置上，手里捧着包瓜子，正嗑得起劲儿。
    人呢？风想起身去寻飞魄，却发现自己身子动不了。
    身体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固定在矮凳上，脖子以下的位置都无法动弹，风惊恐万分，想开口喊救命，嘴巴刚张开，黑衣男子一扬手丢了什么东西进来。
    “……”
    风扭头就把嘴里的东西吐掉了，他砸吧砸吧嘴，酸酸甜甜的，好像还挺好吃。
    黑衣人变戏法似的手里冒出根糖葫芦，递到风跟前：“想吃吗？”
    风盯了那根裹着糖浆的山楂串许久，想来刚才黑衣人塞进他嘴里的也是这个，咽口唾沫，摇摇头，不敢再张嘴，怕黑衣人再塞个进来。
    不管是燕公子还是彭四叔，都强调过流民营外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
    “你这家伙，警惕性还挺高。”黑衣人一口咬下一颗山楂，品尝似的一番咀嚼，“够酸，啧，也够甜，好吃！”
    风选择转移视线，可余光里还是会扫到那串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咕咚，又咽口唾沫。
    “没毒，吃吧。”黑衣人将糖葫芦又递到风嘴边。
    风干脆闭上眼睛。
    “嘿，你这家伙，还挺倔！”黑衣人乐了，他不再逗弄少年，把糖葫芦往风手中一塞，抬手解了他上身的穴道，“别起来，腿还不能动。”在风意识到自己双臂能动之前，好意提醒，“摔倒了，我可不负责。”
    风还是不话，手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那根糖葫芦。
    黑衣人挠头，他寻思半天，觉得还是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立场以免引起误会：“我是刚才你身边这位公子的手下。”
    风望过来，半信半疑的盯着他。
    “你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吗？”为了取得对方信任，黑衣人决定卖点情报给对方。
    风摇头，他只知道“这位公子”脾气古怪，而且很厉害。
    “他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衣人凑到风跟前，低声将自家主子的身份透露出来。
    “你他是——”风睁大双眸，吃惊的喊出声。
    在风出飞魄的名号之前，黑衣人一把捂住少年嘴巴，警惕望了下四周，见周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才松口气：“点声，你想把官府的人引来吗？”
    风猛点头，在黑衣人松手后，圆溜溜的眼睛四下扫射一番，朝黑衣人靠近几分，压低声音：“他真的江湖上有名的大盗飞魄？”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也是，谁闲着没事冒充一个采花大盗。”风自言自语，他举起糖葫芦放心的一口咬下。
    “……”陌生人的东西不能乱吃，采花大盗的就可以，黑衣人对这个少年的脑回路也是非常不理解。他更加不理解的是，自家主子在走之前叮嘱他，不许对少年动手，若是他闹便报上他在江湖上的名号——难道这子是他家主子的迷弟？
    “他还会回来吗？”风咬着糖葫芦，期待的看着黑衣人。
    “他去处理点私事，很快就会回来。”黑衣人着望向不远处的醉花楼。
    风顺着黑衣人的目光望过去，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黑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年。
    “彭四叔，那个地方都是给成年男人治病的地方。”少年答的一本正经。
    黑衣人噗嗤笑出声来。
    正隐在醉花楼之后暗角处听取手下人汇报的飞魄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