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

    “韩风……韩风……韩风……”
    若有若无的呼唤从远方传来，这道仿若连绵小雨滋润了干涸的黑暗，显露出缕缕微光。
    韩风睁开眼睛，视线焕散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女性脸庞。
    是你吗？
    韩风心里一动，心里的期冀忍不住让他揉揉发散的眼睛，待视野逐渐清晰后，目光所及，正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担忧的看着自己。
    “栀嫣……”韩风不可思议的呢喃：“真的是你吗？”
    韩风不敢相信，他记得栀嫣不是因为救自己死了吗？
    而且自己不是在那个诡异的魔密之中吗？
    难道，记忆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噩梦？！
    韩风惊异的看着四周，的确是自己的单身公寓。
    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连接客厅的阳台照映着天光，如数落在这片空间。
    四周的陈设物件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上了彩晕。
    好像梦里才有的场景。
    真的是梦吗？
    就在韩风自我怀疑的时候，王栀嫣通红的美目留下了晶莹的泪滴。
    白皙玉手一边抚摸着韩风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边呜咽道：“韩风，你吓死了，你睡了两天两夜了，怎么叫你都没醒，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温润的触感从脸庞皮肤传到大脑，这感觉很真实。
    难道……魔密只是自己做的噩梦？
    韩风还是不敢相信。
    如果魔密是梦，可是，那火焰风暴的炽热，毒性气体的瘫软和无形电网的麻痹，给他的感觉无比真实。
    这到底怎么回事？
    对了！
    韩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把甩开王栀嫣的手，直愣愣的冲向浴室，脱下衣服，露出后背，转身。
    镜子里倒映出那里的模样，白皙，肌肉线条流畅。
    并没有那串诡异的血红倒计时！
    最主要的是，韩风的胸膛，那道从锁骨绵延到心脏的狰狞疤痕，已经不见了。
    “韩风！”
    王栀嫣焦急的跑了进来，抱着韩风的后背，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咽，大哭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真的好怕！”
    感受到后背得湿润，韩风困惑不解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可是，韩风面对王栀嫣，真的做不到那种控诉逃离的行为啊。
    韩风记得，那一夜王栀嫣为了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只为证明他爱她。
    是的。
    是王栀嫣为了证明韩风爱她，如果她去死，韩风会不会感到痛苦和悲伤。
    当初，韩风年纪轻轻的就在九葵城崭露头角，年少轻狂的心一下膨胀了起来，他开始陷入奢靡的生活。
    挥金如土。
    花天酒地。
    浪迹花丛。
    这是他的日常，除了霸凌弱辜，违禁物品，其它的都沾了。
    直到王栀嫣要闯入了他的生活。
    在这样昏天黑地的风流中，韩风的心理日渐扭曲，他因朋友的介绍，去看了心理医生，而王栀嫣就是一个一流的心理医生。
    韩风在和王栀嫣的医疗过程中，逐渐放下戒备心，和她袒露内心的‘病症’。
    也正是这一过程中，两人的关系逐渐亲密，开始互相彼此。
    韩风也发现了王栀嫣的不简单，她的家庭背景很深厚，她是王氏医承的千金，是整个九葵包括全国都有名的大财团。
    而他的公司就是主打于生物医药，虽说是后起之秀，可已经影响到了王氏医承的利益链。
    因此，深得商海门道的韩风想的深了，在他们这个级别，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因此，他觉得王栀嫣的目的并不单纯。
    然后，他把这当做成了游戏，既然对方想玩，自己也会奉陪到底。
    之后的故事发展，大致和狗血电影差不多了。
    韩风和王栀嫣相恋，被王氏阻拦，运用各种黑白规则打压风企，制造假新闻，假证据，加以污蔑，破坏风企名声。
    而韩风将王栀嫣当做商业工具，隐隐威胁王氏，双方开始展开了一场隐形的战争。
    王氏势大，各种各样的高明手段纷纷使出，而韩风则以王栀嫣为牌，因此，王氏也一直在紧要关头放下了攻势。
    说实话，如果韩风还是以前的韩风，恐怕会以王栀嫣为桥梁，搭上王氏医承这艘超级航母。
    只是，年少有为后呢膨胀和傲慢已经蒙蔽了韩风的眼睛，他想借着王栀嫣这股东风，进而反噬吞并整个庞大的王氏医承。
    无知和弱小并不是生存的最大障碍，傲慢才是。
    韩风还是贪婪了，风企起步晚，势单力薄，根本无法依靠一个女子就吞并一个商业帝国。
    当然，韩风还没有这么愚蠢，只认为依靠一个千金就能打下王氏医承。
    主要还是他的小弟乌鸦是南仑最大财阀南帝仑的继承人。
    南帝仑已经羽翼丰满，多年来一直想进军东领，可没有机会，官方，两大疆域的各方财团都不会允许。
    因此，南帝仑进军东领就需要一个强横的阶梯。
    韩风想做大做强，他的小弟想踏足东领，双方不约而同，达成了合作。
    因此，王氏医承一直也能够击溃小小的风企，同时，在南帝仑的这一手下，王氏医承也获得了不少财团的支持。
    希望借此打压一下近年来发展迅速的南仑，同时警告南帝仑或是有意进军东领的企业。
    要将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拿钱，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手腕。
    于是，这已经不是风企和王氏医承的战争，隐隐间，已经代表了东领和南仑的商业势力的对抗。
    可是，起于王栀嫣，也亡于王栀嫣。
    在知晓一切后，王栀嫣不能接受事实，她接触到韩风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可能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在见到韩风的第一眼，王栀嫣就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当韩风也在表现他的好感的同时，没有体验过恋爱的王栀嫣是激动和怀着一抹少女心的羞怯的。
    这时，现实告诉她，韩风只是把她当做工具，他的目的就是整个王氏医承，她无法接受曾经的那些美好都是伪装的。
    于是，在王氏医承和风企的争斗到了后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王栀嫣找到了韩风。
    两人见面的地点在王栀嫣向韩风表白的，那栋号称是能看到东领最美夜景的大楼。
    冷风吹猎，坐在高楼平台长椅上的王栀嫣满目通红的看着夜空。
    头上是深邃幽静的夜色中，星辰点点，偶有流星划过静谧的银河。
    而脚下是整片的高楼大厦，烟火霓虹，站在这里，似乎整个城市都被踩在了脚下。
    她知道韩风喜欢这种征服世界的沉醉感，因此，她选择了这里作为表白地点。
    可是，曾经的过往已经远去，变得模糊，让王栀嫣有些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幻梦了。
    突然，脚步声响起，王栀嫣的心微微一颤，她脸色犹豫的转过头，一个像风一样的身影映入眼帘。
    身影的主人，她曾经无比痴迷，如今，王栀嫣有些恍惚，似乎和他已经有了无形的距离。
    好像除了爱，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你来了。”王栀嫣咬着牙温柔的笑道，不过笑容有些勉强无力。
    “嗯。”韩风迟疑了一下：“最近还好吧？”
    韩风能够想象一个弱女子遭受家族****般的压力，即使在他的印象里，王栀嫣是个要强到顽固的女人。
    或许也是因为这点，遇上了心爱之人，也会在所不惜的爱着对方。
    韩风再怎么冷血，可人心始终是肉做的，他对王栀嫣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因为未来的蓝图，不得不狠下心来利用对方。
    只是，韩风也并没有不顾底线，只是在透露口风隐隐来警告王氏医承。
    毕竟，那些和王栀嫣共同经历的美好，他始终也是主角。
    王栀嫣听出了韩风的关怀，美目越发红润，摇摇头：“还好，你做的不过分。”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即使男方有所企图，可都会下意识的从对方的角度思考，甚至忽略掉了自身。
    你不能说这是愚蠢还是伟大。
    韩风叹了口气：“现在局势很乱，胜负可能就快出现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敢来见我的。”
    毕竟，爱人颠覆了自家的产业，不得不说，彼此见面挺尴尬的，同时，也有很多风险。
    “我知道。”或许是冷风，王栀嫣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些，韩风条件反射的想脱下西装，给她披上，可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行动。
    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局面，犹豫不如坚决来的痛快。
    见此，王栀嫣的脸上略过黯然，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温柔一笑：“我今天来，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韩风停顿可一下，点头道：“你说。”
    “我不会在意外人对你的评价，因为我认为我足够了解你。”王栀嫣说这话时，语气都有些颤抖：“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你都没有开找过我，哪怕是一封信或者简短的一句问候也没有。
    所以，我来找你了，我想知道。。那些美好究竟有没有一件是真的……”
    说到最后，王栀嫣的眼眸已经通红，带着晶莹的湿润。
    她害怕知道这个答案，可她又想问个清楚。
    韩风有所意料，神色并没有波动，他发现王栀嫣的身体在冷风之中有些飘零，显得孤苦无依。
    她的手紧紧握着，手指关节都发着白。
    韩风可以看出王栀嫣的忐忑与不安。
    莫名的，韩风有些烦躁，王栀嫣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那里面蕴含的某种东西，压抑的韩风有些窒息。
    最终，复杂的情绪化作叹息，韩风回应着王栀嫣的眼神：“事实不是都看见了嘛。”
    王栀嫣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她的脸色发白，原本带着一缕光芒的眼神一下暗淡了下来。
    就像一个小女孩打碎了她最心爱得玩具，盯着满地碎片的那种眼神。
    韩风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忍住面无表情。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没必要心软了。
    王栀嫣看着韩风平静的显得冷酷的神情，脸色苍白了起来，自嘲一笑：“或许那些美好真的太美好了，我真的很难啊。”
    从一向要强的王栀嫣身上看见这种颓废的神情，韩风是第一次。
    韩风真的不忍，毕竟，说全是假的根本不可能，可哪有怎么办呢？
    如今这局面，如果没有王栀嫣，迟早也会来临。
    只不过，王栀嫣让这场战争来的快了一些，当然，也更容易了一些。
    “可是，经历那些美好的不只是我啊，还有你啊。”王栀嫣摇摇欲坠，可还是咬紧牙关，道：“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情感，或许你有苦衷，我能理解你。
    但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我为你能够放下我唯一的尊严，我为你能够不顾一切，不顾王氏。”
    这时，王栀嫣一边后退，一边带着温柔的笑容，道：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我改善了无数人的心理缺陷，可我却医治不了我自己的心理缺陷啊。
    我想过自杀，想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可自从遇见你，我的世界变得有颜色了起来，是你给我活下去的信念，现在，那些都是假的，你让我怎么活……
    你让我怎么活啊。”
    王栀嫣没哭，没怨恨，也没吼叫，她满脸平静，仿佛再讲述一个没有起伏的故事。
    面对王栀嫣的话，韩风不禁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当注意到了王栀嫣的双脚已经后退到了大楼的边沿，韩风脸色一变：“王栀嫣！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王栀嫣脸色苍白的一笑：“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