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法：观象坐禅（下）

    元尘继续说道：“其中还有一个奥义，此心法由精神元能运转，令施主体内虽有过盛之力，但运用过度，也难免消耗福报寿元。
    所以，初学之年，每年可进行三次。接下来，每年可增加一次。”
    “记得了。”令珂悉听，点头。
    元尘：“天为时，物为法器灵宝，而地之于阳是环境，之于阴则是阵法，
    若能配合相应的阵法，则不但能提升心法层次，还能作为提示与补充。
    不过，匹配观象坐禅法的阵法之术，只有道家玄门的高人通晓，我无法为你传授。”
    “道家，玄门阵法…该如何去找寻呢？”令珂困惑。
    “佛家是徒弟拜师，道家是师父选徒，传授心法阵术，常常通过神传。
    玄门更是其中深藏不露，隐于世俗的玄奇门宗，有缘自会遇到。
    初学者，择时选地即可，阵法是可遇不可求的。”元尘说罢，走向棋盘边缘，侧对于令珂。
    “令施主若无其他问题，我们便开始吧。”
    第一次接受传法，令珂有些激动，她定了定神，应道：“我准备好了。”
    “首先将冰玉盅放置于身前，距离一足之宽。”他说道。
    令珂把衣袖里的冰玉盅取出，小心翼翼放好，月光里水色边，偌大的棋盘下，铜板大小的灵宝，显得更加渺小，却十分醒目，它通体透亮，一层层环绕八圈光环，光环如丝，呈现出琥珀半透明的浅橙色。
    “现在随我默念经咒，开启观象之门。”元尘说着，便念起经咒。
    经咒声一起，令珂似乎听到敲木鱼的声响，磕磕磕———古朴绵长。
    经文分为三段，第一段是清理杂尘妄念，澄心遣欲之咒。第二段是开启灵慧之神，升腾境界加持护身之咒。第三段则是开启众妙之门，迎接六道众生之咒。
    念起来像唱诵诗歌一般，婉转又宏博，十分触动人心。
    她跟着元尘，一句句念着，心气变得澄澈起来，世俗之事，随着经文，变得空灵悠远，心中的杂念，也如水中泡沫，风清云起，便消失殆尽。
    她在随之脱离上升，但也似乎在被唤醒着什么，令珂内心涌动，如夜空下静谧的水域，表面平和，内里却翻滚起伏。
    想起斋天法会的一幕幕，她顿时头痛欲裂，咬牙坚持着。念咒声继续响起，有她的声音，轻飘飘，虚弱的，有元尘的，低沉而有力。
    终于，三段经文念罢了。
    令珂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起来，她睁开眼，内心犹如眼前的冰玉盅，成了新境。
    冰玉盅上，八圈光晕缓缓冰释消融，与盅本身融为一体，流光剔透，纯白无暇。
    渐渐的又以墨色，呈现出密密麻麻的经文咒语。
    “这代表达成了么？”令珂不可思议的看着灵宝。
    元尘道：“灵宝已启，令施主可用意念进入其中，找到观象之门。”
    令珂继续闭目，此时她与灵宝已然十分融合，很快便在黑暗中，寻到一座冰白色的大门，门庭耸立，直入天际云霄，两边是仙尘渺渺。
    踏入其中，黑暗很快被置于身后。
    奇妙的是，与眼前无异的景象出现了…仙池、棋盘，草地上冰玉盅散发墨色的光，中间隐隐立着一尊佛，周身玉白玄光，可谓———“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翠绿环绕，元尘静坐于棋盘边缘，背北朝南。
    除了空中挂着一轮红彤彤的日出，时间是白昼之外，其他都无丝毫变化。
    令珂往前走了几步，身体是轻盈飘逸的，甚至有一半是虚无的，踩在脚下的浅草，也只是微微弯曲，并无更多变化了。
    “这就是元神入了观象之境么…”
    风拂动，她便随之倾斜，眼前的景致也变得模糊不清，好不容易控制自身，走到棋盘右侧，面对元尘，他不言语，注视着令珂。
    令珂试着跳跃了一下，竟能腾空飞身，可惜控制不住，踩了几下仙池水，歪歪斜斜的飞上了棋盘。
    看着禅衣角湿哒哒，窘迫不看的她，元尘笑言：“令施主的元神，初次进入观象之境中，尚且不稳定，实属正常。”
    令珂面对他坐下，但元尘的声音是飘忽不定的，面容也有些模糊，身上的僧袍，仿佛褪了色，亦是有些不清不楚，仿佛眼前隔着一层纱。
    只有他手中那一盘纯白的念珠，在清晰的旋动着。
    她皱眉：“元尘…观象之境与异界不同么，我为何看不清，听不明，还难以掌控自身。”
    元尘颔首：“你对于异界，是客，环境是固定的，你随境而动。
    对于观象，则是主，境随你而转变，自然受你元神所影响，容易游离不定。”
    “这么说…我可以改变观象中的一切，那会影响到实际么？”令珂继续问道。
    元尘的影像晃了晃：“会有深远之影像，譬如此刻在观象中，你我斗法，如若元神受伤，实际的躯体也会逐渐体现出异状。”
    “如此玄妙…怪不得是险法。”
    令珂感叹，接着问道：“那么异界是他人之境么？”
    “异界是他人之境，这里的他人，不一定是人类，可能是妖魔异兽，可能是神仙精怪。”元尘回答。
    “我明白了，制成冰玉盅的异界，便是八位冰玉精魂所属之境。
    我遇到了洛渊，代表他也是以客的身份，进入其中。”令珂点头。
    …
    顷刻之后，她又惊异道：
    “奇怪，当时洛渊对我说，我所到之地是虞渊，他既然是客，为何可以改变异界环境，将虞渊的景色布置于平台上呢？”
    元尘回答道：“弥是生于浊夜泽的精魂，浊夜泽又生于洛渊，弥自然会听命于他，在其中做些他所需的改变。”
    “…我想到一件事，我逃出浊夜泽那日，外面分明看到一座荒村，与被封魂法困住的那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是后来去集市那天，你对我说梵辛寺外，从来没有村落。
    难道…我当初看到的，也是异界？”她陷入深思中。
    元尘：“这……”
    “或许，外界的一切，包括浊夜泽，其实都是洛渊之境。”她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元尘静默了几秒，说道：“令施主很懂得探索玄机，不过…”
    令珂脑海中，此时尽是洛渊的样子，到底何为虚妄？何为真实？
    她忽然不安起来。
    突然光线暗下来，元尘的声音变得飘渺，几乎听不到了，眼前的一切也晃动起来。
    令珂呼吸急促，眼瞳微微泛红，冰玉盅也在剧烈的震颤，一阵眩晕后，才挣扎着清醒过来。
    她仍然稳稳的坐在夜色下的草坪上，悬空的棋盘，静置在不远处，刚才的一切似乎发生于梦中，又似乎比实际更为真实。
    “元尘…我怎么脱离出来了…”她开口问道。
    元尘淡然起身：“初次受法，令施主容易被妄念干扰，如若继续深入其中，可能会偏会邪。
    所以我方才念了一段咒语，将观象之门关闭，带你出来了。”
    “原来如此…抱歉…”令珂有些后怕，想到刚才的自己，确实妄念丛生，有一丝癫狂。
    元尘一颗颗转动手中的念珠，低声念完经咒，起身。
    对她说道：
    “莫责怪自身，观象之险之奇，诸神也会犯错，何况凡人。
    地藏经有云：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等至严丽，如妙花鬘，智慧深广，犹如大海。
    令施主天赋与心性，皆为可塑之才，今后只需修心正念，无论在何种情势下，坚守谦与诚，慧与定，做到无我。”
    令珂羞愧点头，喃喃道：“无我之境…”
    前方的冰玉盅也逐渐暗淡下来，变化为原本的颜色，墨色经咒不在。
    “还有一事。”元尘看了看灵宝，嘱咐道“灵宝为小神仙，与人一样需要进食进水，每一种灵宝吃食不同，称为供养，每月初七，是供养日。
    冰玉盅喜好火烛，米酒，届时令施主需要为它备上一份，再点燃一柱红香，供养时间刚好为一柱香，香燃尽，则供养结束。
    将火烛熄灭，米酒可自己单饮，或与亲近之人同饮，增进情谊，若不喜酒，也可泼洒于门前，敬奉真神。”
    “我逐一记下了。”令珂看向冰玉盅，她身上的燥热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