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穿越浊夜泽

    “令施主也能同行么，她帮了斋堂很多忙呢！”千叶言。
    令珂心里雀跃，千叶的提议，正戳她的心，梵辛寺虽好，但清净之地实在有些寂落，市集多热闹，尤其是有各色好吃好玩的。
    她立刻期望的看向元尘：“元尘，我可以去么？”
    元尘竟也没犹豫，他道：“若令施主身体无恙，同去也无妨。”
    “太好了！我现在精力只增不减呢！”令珂立刻原地绕了个圈。
    “对了，法会持续一天么？”她一边蹦蹦跳跳，一边高兴的问。
    “总共六个时辰，现已完成一半，大概还余下不到三个时辰。”元尘答。
    令珂愣住：“现在是午时，从浊夜泽出发，回来的时候是几时？”
    “一来一回，路程就要两个时辰有余，加上买物，至少要申时才能回来呢。”千叶应着。
    她顿时惊讶：“申时，斋天法会已经结束了，岂不是又得赶上恶灵出没？”
    令珂虽然想出去，但自从来到南离，几次三番遇险，让她学会了谨慎。
    元尘笑道：“申时过后，师父会做法，在浊夜泽上空，架起一座悬空栈道，本意也是接引各路人马，子时才会撤下。我们从栈道回寺院即可。”
    “这样便好。”令珂长舒一口气。
    “收拾之后，即刻出发吧。”元尘发话了。
    一转眼，令珂已经转回禅房，拎起枕头下鼓鼓的小锦囊，挂于腰间，欢快奔回大殿前：
    “出发，两位师兄！”
    走出梵辛寺，此时碧空放晴，阴霾不在，天光清澈。
    铜制的悬钟仍然安静的，矗立在平台边缘，只是少了那直穿天际的阵法，一切恢复静谧。
    再看看旁边的大悬崖，令珂惴惴不安的跟紧元尘。
    往前走，景色完全换了新，一条长河从眼前横穿而过，卷起淙淙的水声，白色的小石桥在河面上拱起，周围都是微黄的浅草，之前的村庄已经消失不见。
    令珂环顾四周：“寺院门口的无人村庄，为何都不见踪影了？”
    元尘莫名：“这里从来没有村庄。”
    可她来时，明明看到连绵一片，大大小小的村屋，白砖青瓦，还带着小园子，异界中也有。
    “…”
    想到当日罗汉诵经的场景，她自我安慰：
    “或许是我当时太疲惫，产生幻觉了。”
    “再走几十米，便是浊夜泽。”千叶指着前方的树林，连天空都格外阴沉。
    “让我们一鼓作气的走完它！”令珂打了个激灵，努力想着市集各种各样的小吃，好玩的物件，卖艺表演…振作起精神来。
    她拍了拍腰间装着碎银子的锦囊。
    “为了烧鸡！”
    千叶有些羡慕的看向她。
    “今天我请客，除了素食你们能吃什么？对了，不加蛋的甜点，咱们去甜点坊吃个够。”令珂拿出锦囊，在手中得意的掂了掂。
    “令施主不必破费了，市集有面铺，我们吃馒头就行。”元尘悠悠的说道。
    苦了在旁边吞口水的千叶。
    令珂：“你看千叶眼睛都直了，难得出来一趟，必须吃个够！”
    “也罢。”元尘同意了，随即叮嘱道：
    “进入浊夜泽，尽可能谨慎，虽然恶灵现在是休眠时间，也受不起惊扰。”
    “没问题。”令珂将食指和大拇指放到嘴上，轻轻一捏，比了个收声的动作，猫着腰，钻入了浊夜泽。
    元尘像看小孩一样，笑着看向她。
    这浊夜泽，与之前先前无异，踏入其中，眼前顿时昏暗下来，压迫感袭来，仿佛进入了魔窟。
    偌大的苍天之树，密集的并列在路边，把天空压迫得黑沉沉的，与头顶的雾，一齐遮天蔽日。
    树影中，是草泽，再往深处走，还有一片水域深陷其中，似乎就是当年的龙池。
    路的另一边，偌大的悬崖深渊底下，发出烈风呼啸声，仿佛天坑地缝，气势磅礴的展现着自己的险恶，大雾笼在深渊之上。
    令珂往下面看去，亦是无尽的黑暗，怪异嶙峋的峭壁，更增添几分诡异。崖边寸草不生，砂石滚滚跌落而下，无声无息。
    不知洛渊，此时是否也在休眠。
    又一阵风凛冽而过，她心中一惊，吓得赶紧往树林边挤了挤，生怕被扯下去。
    三人缄默的向前走着，步伐尽可能又快又轻。
    青天白日，却如同遁入暗夜中，空气是浓稠的黑色，一路向前仿佛拉开重重帷幕，路旁草木非要等到近处，才能显露出形态。
    脚下是窸窸窣窣潮湿的声响，忽而踩在泥沼中，忽而踩到枯树枝。
    幽幽寒气侵入心脾，呼吸也变得湿冷，连鸟鸣声都没有，只有风声，像人在悲泣，让气氛里融入了一丝诡异和伤感。
    令珂把心提到嗓子眼，昏昏暗暗的视线里，不禁臆想两边有狰狞的恶灵跟着，猛然就要出现在眼前。
    她时不时看看脚下，以免陷进水坑里，连余光都戒备至极，不放过左右两边的任何动静。
    “烧鸡，如意卷，八宝饭，桂花糖糕…”
    令珂把自己喜欢的食物，在心里默默念了无数遍，这次不用奔逃，反而觉得路程近了许多，但依旧是透不过气的压抑。
    走着走着，她被脚下的根脉绊到，踉跄了几步，扶着旁边粗壮的树干，才站稳。
    元尘与千叶，立刻停下来等她。
    一棵巨大的古树出现在身边，它盘曲错节，五个人都无法环抱完整，身上爬满幽幽的藤蔓，冠顶直冲云霄。
    山风平复下来，没有了哀泣声，周围雾气仿佛静止。
    他们抬起头，一起举目看向树顶，这棵古树已经干枯，几近死亡。在杂乱交错的冠顶中，没有一枚叶子，隐约间只看到一个破败的鸟窝，懒懒散散搭建在上。
    “莫要打扰神灵。”元尘神情严肃，嘱咐他们轻声离开此处。
    神灵？这恶灵丛生的浊夜泽中，何来的神灵，难道是…令珂想起异界里蓝色的大鸟。
    不便多问，她只能随之继续往前行。
    又穿过一片暗处，终于，空气变得清澈起来，眼看有光的地方，就是泽林的尽头了。
    他们加快脚步向前，不久之后，走出了浊夜泽。
    好在此行还算顺利。
    令珂往遥远的前方望去，一座恢弘的仙山与之对立着，仙山周身环绕烟波浩渺的雾气，尖上覆盖白雪冰瀑，云雾缭绕，仙尘渺渺。
    形态如半卧着的雪狐，让人忍不住驻足神往。
    “你看的方向就是雪庄。”元尘说道。
    看着眼前的盛景，令珂深深的吸了一口云外的雪风，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之情，已一扫而空。
    “地狱般的地方，对面竟然是仙灵之地，真令人难以想象…”令珂愣神。
    三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完全脱离泽林之后，阳光重新洒落，接下来就是一条温馨的小道了。
    平易近人的山丘，浅草坡，飞鸟掠过，一派城镇郊外之景，与刚才晦涩的林子，截然不同。
    “呼…”千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令珂心有余悸的小声抱怨：“终于出来了。”
    连绵的土丘背后，出现一座青灰色的围墙，四五米之高，布设有垛口和瞭望口，围墙上站着两名年轻的布衣守卫，正放着长弓，谈笑风生。
    毕竟如今时局太平，连战甲都不是每日必须了。
    城门上刻着池雁门三个字，看周围寥落的人烟，疏疏朗朗进出着，这里应当属于南离城的一个侧门。
    “走进去，便是南离市集的街尾了。”元尘换上了和煦的神情。
    果然，喧喧嚷嚷的声音，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