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三十四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起沈若岚那不成器的样子，他便轻蔑开口。
    “母亲多虑了。她断然不会有这般周密的谋划。”
    年正芳却不认同，她急切地辩驳道：“你可别忘了，自打那贱人生完孩子，她就处处与我们作对，几次三番坏了我们的好事！我看她就是个扫把星，心肠歹毒得很！这次的事，说不定就是她早就预谋好的！”
    顾砚卿被母亲说得心烦意乱，他猛地站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沉声道：“不管如何，我先去问问她！”
    说罢，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沈若岚的院落里，静谧安宁。
    几不可闻的孩童嬉笑声，透过窗棂，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顾砚卿心中一凛，此时这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在他的耳朵里只觉得无比烦躁。
    凭什么他的孩子落入虎口不得下落，而她的孩子就能在这开心快活。
    想到这，顾砚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面色不虞地步入院内，径直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屋内的景象让他心头火起。
    沈若岚正坐在床边，怀中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婴孩，正轻柔地摇晃着。
    那孩子咯咯笑着，一双小手胡乱挥舞着，不时地去抓沈若岚垂落的发丝。
    沈若岚神色温柔，眉眼间尽是慈爱，与往日里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轻轻地哼着小曲，哄着怀里的孩子。
    “夫人好兴致。”顾砚卿冷冷地开口，“听雨轩哭声震天，夫人却在此处哄孩儿！”
    沈若岚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抬起头，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柔声哄道：“乖，不哭，娘亲在呢。”
    转过头，她看着顾砚卿，略带委屈开口：“夫君这是何意？这孩子方才醒来，一见不着妾身，便哭闹不止，妾身实在脱不开身。”
    见顾砚卿脸色依旧阴沉，她又补充道：“再者妾身总不好抱着孩子去听雨轩，免得让表姐见了伤心，触景生情，岂不是更添烦恼？”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顾砚卿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沈若岚见状，眼中划过淡淡的笑意。
    这顾砚卿总是不长记性，几次三番被自己怼得说不出话，却还是找上门来。
    她继续问道：“夫君怎的没在听雨轩陪着表姐，反倒来妾身这儿了？”
    顾砚卿被她问得一阵心虚，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支支吾吾道：“我这不是担心夫人受了惊吓，特意过来看看……”
    沈若岚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轻声道：“妾身确实有些害怕，不过比起表姐的丧子之痛，妾身这点害怕，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砚卿见她这般善解人意，心中疑虑更甚。
    他盯着沈若岚，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夫人与那些歹人，究竟是何关系？”
    沈若岚猛地抬起头，随即她浅笑一声，反问道：“夫君这是何意？”
    顾砚卿步步紧逼：“夫人的孩子安然无恙，偏偏表姐的孩子下落不明，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沈若岚的笑容愈发灿烂，可情绪却不达眼底：“难不成夫君是希望妾身的孩子也出事，才满意吗？”
    顾砚卿被她问得一噎，一时语塞。
    亦无归一直静立一旁，此刻听了这话，赶忙摆手，连声否认道：“不不不，夫人误会了，顾兄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夫君这话，当真是叫妾身寒心。”
    沈若岚的眼眶瞬间泛红，泪珠盈盈欲坠，她凄然一笑、
    “想当初，妾身随父兄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何曾有过半分退缩？如今嫁与夫君，相夫教子，自问恪尽本分，无愧于心。可如今，夫君竟对妾身疑心至此。罢了罢了，既如此，妾身也无颜苟活于世，倒不如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沈若岚猛地拔下发间的金簪，毫不犹豫地抵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锋利的簪尖刺破了娇嫩的肌肤，渗出点点殷红的血珠，触目惊心。
    顾砚卿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沈若岚竟会如此刚烈，一时间慌了手脚，哪里还顾得上质问，急忙扑上前去，一把将沈若岚揽入怀中，颤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自己！”
    沈若岚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只觉得一阵窒息。
    她索性顺势靠在顾砚卿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你我夫妻一场，你竟如此不信任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顾砚卿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怕她真的伤到自己，只得柔声哄劝：“是为夫的错，为夫不该怀疑你。只是事关重大，表姐的孩子生死未卜，我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你莫要往心里去。”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抽出帕子，替沈若岚擦拭脸上的泪痕。
    那动作，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沈若岚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悲戚。
    她抽噎着说道：“夫君还是赶紧去寻表姐的孩子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顾砚卿再次保证绝不会再怀疑她，这才沉着脸，匆匆离去。
    脚步声远去，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直到这时，顾砚卿才恍然回神——他此番前来，分明是兴师问罪的，怎的竟被沈若岚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非但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反倒落了个不是，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砚卿懊恼不已，恨不得立刻回去再与沈若岚理论一番。
    可转念一想，却又寻不到合适的借口。
    方才沈若岚那以死相逼的架势，着实将他吓得不轻，此刻再回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罢了罢了！顾砚卿狠狠地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屋内，沈若岚缓缓坐起身，将怀中的孩子轻轻放在床上。
    那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几下小身子，发出几声细弱的呜咽。
    沈若岚垂眸看着襁褓中那张稚嫩的小脸，又想到赵雪棠孩子的模样。
    原本以为自己会心生怜悯，可出乎意料，她的心湖竟是一片冰冷，毫无波澜。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软乎乎的脸颊，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