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造谣

    马车在“瑾衣素食”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帘子，楚瑶和青砚一前一后地弯腰下了马车。
    说起来，这瑾衣素食是京中挺有名的一个酒楼了，里面的菜肴样式多，味道佳，有时还会请戏班子过来热场……很受客人欢迎。
    楚瑶自从回京之后，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找了张临窗的空桌子坐下后，店小二殷勤地来招呼：“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平常点菜这事，都是楚瑶来做的，青砚性子内敛温和，凡事总是让着她，因而这些事情上倒是楚瑶做主的多。
    不过今日呢，楚瑶实在觉得愧疚，就主动开口说：“青砚，你想吃什么？你点吧。”
    方青砚笑了笑，同那店小二温声报了几样菜，都是楚瑶爱吃的菜。
    不过还沉浸在自责中的楚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菜很快端上桌。
    有糖醋鲤鱼、清蒸排骨、青椒炒肉丝、碧玉莲藕汤……摆了满满一桌，香气扑鼻，瞧着便叫人食欲大开。
    美食当前，楚瑶一扫之前的颓靡状态，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菜肴，麻溜地拿起筷子，准备开吃了。
    她还不忘提醒青砚一句：“快吃吧，趁热吃最香了！”
    青砚笑笑，也拿起筷子，不过吃得却很好，一直在注视着她。
    见她吃得开心，青砚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吃饱了饭，戏台子上也开演了。
    楚瑶挺喜欢看这些伶人演戏的，毕竟在关外可连年风沙，连个拉二胡的都少，更别提来这么一整套戏班子了。
    她兴致盎然地朝戏台上看去，青砚也并不催她离开。
    锣鼓一敲，戏曲开演了。
    今儿剧目倒也新奇，讲的是个女子代父出征，在兵营里一步步成长的故事。
    戏台子上，那扮演主角戏子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都令人叫好。可当演到要上阵杀敌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声不和谐的声音——
    “切，打仗这种事，女人凑什么热闹，她们能有多大点本事？去了战场还不是连累别人？依我看，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相夫教子为好。”
    楚瑶听得皱眉，这人还真是好笑，女人怎么就不能上战场杀敌了？
    一旁也有同样不赞同他看法的人，反驳说：“你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吧，谁说女子就上战场，就一定会拖累旁人？你瞧那个楚将军，不就是巾帼女英雄吗？”
    “哪个楚将军？”那人吊儿郎当地问。
    “楚瑶楚将军呐！楚慕寒将军的独生女，那可真是将门虎女！”穿青色长衫的书生仰慕地说道，“我等读书人，是一点武功不会，没法上阵杀敌，为国尽忠了……楚将军的功绩，是我们这些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原先那人打断，他嘲讽的眼神投过去：“我看呐，你这人真是傻得很。”
    “什么意思？”青衫书生不解。
    那人说：“很简单咯，楚瑶她一个女人，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记上她头上的功劳……没准就是她爹楚老将军和那些部下故意安在她头上的。”
    这人一副窥得内情的傲慢样子：“总之呢，你们不要看她得了封赏，就真以为她多了不起……还不是投胎好，找了个将军老爹，才能这么青云直上……你们呐，都被那些传言给骗了。”
    楚瑶气得想要拍桌。
    荒谬！她辛辛苦苦挣下的功劳，凭什么经过他嘴里一说，就变成了走后门得来的不耻之物……果然三人成虎，事情一谣传，就变了模样。
    正此时，旁边也有人在替她说话：“我看你说的没道理，那楚将军若真替自己女儿着想，找皇上讨个县主、郡君之类的封赏，岂不是更好……这沾了血的将军封号，对个女子来说，又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里头的门道你可就不懂了，”那人故作神秘地说，“你们想想看，楚慕寒将军领兵多年，好不容易在军中扎稳根基，怎么舍得日后拱手让人？他又没个儿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但是没得选择，要把女儿也推上将军的位置咯！”
    “那要照你这么说，人家楚瑶将军干嘛要回京嫁人，在关外继承她爹的位置不就行了。”
    那人啧啧摇头：“把女儿留在关外，嫁给那些莽夫，也没有什么益处。还不如先回京，找个不错的女婿，翁婿彼此支撑，在朝堂之上，岂不是多了个盟友？”
    旁人被他唬得一愣一愣，当下也都没了声，开始琢磨起来。
    楚瑶握紧了拳头，眼神已经瞄上了那个造谣的混蛋。
    这种离谱的话也能说的出来，不知道他脑袋是不是有坑。
    这时，那个男人还在得意地宣扬自己的观点：“所以说啊，我最反感这些女人代父从军的戏码了，太假了，女人嘛，终归是咱们男人的附属，能管好家里就不错了，上战场……”他嗤笑了声，“那就是不自量力，拖累别人。”
    楚瑶实在忍无可忍，方才吃饭的好心情全消耗殆尽。
    她实在想不通，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凡事不去求证，知会信口胡诌，简直可笑！
    楚瑶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拳头，准备跟那人好好“说说理”。
    可没等她推开椅子迈步，方青砚却比她还气愤，皱眉说：“这人怎么回事，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也敢当众说这种话。”
    方青砚常是温言笑语，很少会被气成这样。
    一时间，楚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颇有些新奇地看他生气的模样……连要去教训那人的事，都给暂时抛到脑后。
    “青砚？”
    楚瑶好奇地喊了声他。
    方青砚紧抿了唇，道：“我去会会他。”
    楚瑶瞪大眼，感觉一切的发展很奇妙，方青砚他……也不会武功呐，跟人家真吵起来，会不会落下风呐。
    说实话，她有点担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方青砚已经推开木椅，朝那个大言不惭造谣的人走了过去。
    那人说得正来劲儿呢，肩膀上被人拍了下。
    “这位兄台，你说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