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局棋中最大的变数

    李笑而不语，心中一片宁静祥和，却没有告诉妹妹方才讲的事非但不是骗人的，而是凶险之处犹有过之。
    见过了李敛玉，李又去了万寿宫向太后请安。太后的气色不错，身子骨看着也还硬朗，至少比起被酒色缠身的万隆帝要好上不少，一如往昔的慈眉善目，看着李和黏在李身后的李敛玉，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一会让如意沏茶，一会让如意拿来贡品的点心瓜果，很是让李敛玉不满，往日自己来的时候也不见太后这般高兴。
    李陪着太后了一会话，太后问长问短，生怕李在外受了苦。李听着，应着，没有半点不耐。末了太后有意无意的起宫中一些事，言语之中隐晦的提点了李几句，其中一桩便是让李知道云妃行事太过张扬，宫中诸妃心有不满，后宫之中鸡犬不宁云云。
    在外人眼中，云妃能有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抛开万隆帝的宠幸不，李就是云妃最大的靠山。
    太后言辞中有让李警示云妃的意思，李没有应承，也没有推脱，似是听进去了，又似乎另有打算，太后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叹息，终究还是老了，再也猜不透往日膝下承欢的少年郎的心思。
    辞别太后回到弃名楼的时候天色尚早，北府军中云无雁时有传书，鄞州还算平稳，战事不烈，相柳儿业已知晓李不在军中，不过似乎无意急着决出胜负。云无雁乐见于此，前些时候还厮杀的不可开交的两军将士此际反倒不约而同的刻意收敛了几分，各自休整，舔舐着伤口。
    回到弃名楼之后，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了殷莫淮。
    一个年关的将养，殷莫淮的气色好了些，脸上有了几分温润的血色，原本肃杀深邃的眼眉也莫名柔和了少许。
    “见过皇上了？”殷莫淮裹着厚厚的大裘，看着李温着茶水，雪后初霁，温茶论英雄，别有一番滋味。
    “见过了。”
    “如何？”
    “与先生所料相差无几。”
    “呵呵，王爷何必自谦，我所料即为王爷所料，只是我没有那么多顾虑，把这些话出来了而已。”
    “先生筹谋的局可是已经差不多了？”
    “随时都可以开始，不过……”
    “不过我却是这局棋中最大的变数。”
    殷莫淮莞尔笑道：“王爷倒是颇有自知之明。”
    “先生不如我优柔寡断更好些。”
    “王爷的优柔寡断不过是还对你们李家抱有希冀而已，人之常情。”
    “到布棋，我还是差了先生一筹。”李由衷赞道。
    “王爷在明处，我在暗处，王爷见得光，我见不得光，仅此而已，不算什么。”
    “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天南宋家也会成为这局棋里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时至今日，应该已经有人猜到在我背后还有先生运筹帷幄。”
    “猜到又如何？宋家这枚棋子的胃口很大，一个不心辛苦布好的局反倒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嗯，宋家的野心的确不，而且这些年宋家从来都不曾掩饰自己的野心，燕丹枫一事十有八九是宋崖余的试探。”
    “南王？”殷莫淮淡淡一笑，道，“宋崖余还没有这么大的气魄服唐家出手。”
    李双眉一扬，道：“宋家公子？”
    “除了他，就剩下虞红颜了。宋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唐家也绝非省油的灯，雄踞数百年的豪门深阀，岂会白白为他人做马前卒。”
    “不过依着宋无缺和虞红颜的才智，多少能嗅出点味道来。”
    “识破又如何，鱼饵已经撒出去了，宋家就算知道这是个阴谋，也不得不吞下这个鱼饵，谁让这个鱼饵这么诱人呢。”
    李自嘲一笑道：“想不到我竟然还有这般用处。”
    “有野心的人谋的是天下，欲得天下，怎也绕不开王爷，你这样的饵难道还不够有诚意么？”
    “卓城真的成了是非地。”
    “朝堂上下各方牛鬼蛇神彼此纠缠不清，各怀鬼胎，不过只要王爷还在一日，这些人就不敢窜到明面上来，只能在背后装神弄鬼，哼，如今看来，天南宋家当初我倒是真的看走了眼。”
    “雨花阁的事查清楚了？”
    “算是吧。”
    “这么快！”
    “雨花阁虽隐秘难测，不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钱财往来，盯住了银子的动向，藏得再深的蛛丝马迹也有露出来的一天，单这一处，章荣政的确是个人才。”
    “主事者是何人？”
    “王爷不妨猜上一猜。”殷莫淮抿了一口茶，卖了个关子道。
    李沉默片刻，平声道：“不外乎李家的几个人，哪怕是我父我也不觉得意外。”
    “这个人倒是真的会出乎王爷的预料。”
    “谁？”李惊诧的问道。
    “李玄嗣。”
    李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道：“邓王？竟然是他！”
    “初时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有些难以置信，邓王少年成名，却也毁在锋芒太露上，了残疾，日渐失宠，宫里也没个脚的宫殿，诸子之中便属他最为潦倒不堪，这些年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废人，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心有不甘，甘愿成了别人手下的爪牙。不过就是他处处受人冷眼非议，反而成了他最好的伪装，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在旁人看来是个废人的皇子竟然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算计明武王，顺带着逼死了一朝皇后，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殷莫淮难得的称赞了几句，“你知道这些年雨花阁送出去了多少女子清倌和钱财么？这个数字大的惊人。”
    李沉吟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王爷于心不忍？”
    李苦笑一声道：“隐忍善谋，杀伐决断，只可惜这些才智却都用在了争权夺势之中。”
    殷莫淮颇有怜悯之意的看了看李，没有留半分情面的道：“那你以为旁人都像你这么傻么。”